日妆要被“核废水”浇熄火？

6月9日，东京电力公司发布消息称，福岛第一核电站正在推进核污水排海测试。两天之后，一则“SK-II神仙水生产地涉嫌核污染”的消息在互联网快速传播，一经发布就吸引了大量关注，且被部分媒体转载并不断发酵。

《FBeauty未来迹》就此事第一时间联系SK-II母公司宝洁，得到回复称：“此类信息无视事实，属不实传言。所有SK-II产品均在中国政府指定下的相关实验室进行严格的产品安全测试，所有SK-II产品均可安全使用。”

宝洁官方盖章回复

但在小红书、抖音、微博等社媒平台，日妆“核污染”恐慌已经蔓延开来。一位美妆从业者甚至表示，“进口美妆十年未有之大变局，一个核废水要把日本美妆‘干翻了’，进口生意难做，可能需要考虑更换日韩的产品赛道。”

如今，日本是我国第二大化妆品进口来源地，年进口额仅次于法国。如今遭遇“核污染恐慌”，其在华业务或将面临巨大的挑战。

SK-II生产地涉嫌核污染？这是一条10年前的“旧”闻

“SK-II神仙水生产地涉嫌核污染”信息提到的环球网报道里，有这样的描述：“日本滋贺县高岛市的鸭川与琵琶湖汇合的河岸边，有宽3.5米、长达570米的区域被堆放了大量含放射性物质铯的木屑。甚至在靠近琵琶湖的河口附近，还被丢弃了77袋混有该木屑的沙袋。而琵琶湖正是SK-II明星产品神仙水的唯一水质来源。”

乍一看非常耸人听闻，但这其实已经是条十年前的“旧”闻。

2014年10月，日本产经新闻报道称：“在未经政府允许的情况下，两位嫌疑人把被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木屑非法倾倒在滋贺县高岛市鸭川河床上，被县政府指控违反《废物处理法》”。

截自日本产经新闻官网

此事件发生后，滋贺县政府在2015年发布报告称，县政府已经完成了鸭川河床和临近土地上被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木屑，并声明滋贺县并未受核污染影响。

截自滋贺县政府官网

因此，宝洁在回复中指出，日前中国媒体根据上述旧闻进行的报道为虚假报道。且表示，相关文章已被删除。

但正如文章开头所说，在近期一波又一波的“日本核废水”相关新闻下，对于日妆的“核污染”恐慌已经开始进一步蔓延扩散。

有人在社媒吐槽SK-II已经被核辐射污染，自己正在重新寻找神仙水的替代产品。且在SK-II官方抖音直播间，有不少消费者在弹幕发出“你们能不能出来澄清一下？”的诉求。

截图自SK-II官方直播间

而在近期频繁出现的“核污染”相关新闻影响下，舆论更是被无限放大。

近期，东京电力公司发布消息称，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污染水排海工程陆地上排放设施已于上周完工，本月12日起将进行试运行。

另天眼查App显示，今年（2023年）以来多个商家曾因售卖日本核辐射区进口食品被罚。包括佛山市顺德区汇洋行百货有限公司因销售采购自日本长野县的“不二家白桃饮料”、 产自日本群马县的“ORIHIRO蒟蒻果冻”、产自日本新泻县的“布尔本豆乳威化饼干”，被监管部门罚款1万；位于青岛的经济技术开发区纪念日咖啡厅因销售产自日本千叶县的威士忌被罚款1万等等。

此外，许多博主比如“老爸评测－老白”、“大嘴博士”也加入了这场舆论中。其中“老爸评测－老白”测评了一款日本产的果冻零食，并在视频中建议大众不要食用日本辐射县的食品，及产自日本且没有中文标签的食品。

至此，“日本核废水”造成的产品恐慌已经形成。波及食品、农产品以及化妆品等诸多品类，几乎所有产地源自日本的化妆品都“无差别”地遭到消费者质疑，包括SK-II、资生堂、芙丽芳丝，甚至雅诗兰黛、欧莱雅、联合利华等欧美集团的部分日本产单品。

截自小红书

并且，这些质疑也已经不仅停留在舆论层面，而是开始有了实际行动。

有人在社媒发布笔记表示已把刚刚购买的日妆产品退货，小红书上甚至掀起一波“日妆退货潮”，还有消费者买来“辐射检测仪”自测日妆产品，试图搞清楚自己使用的产品到底有没有核污染。

截图自小红书

很显然，日妆在中国市场正面临一场前所未见的大困局。

和麦贺达集团副总裁田黎明对此表示，日本的核辐射事件影响日货销售，从2011年311日本关东大地震、福岛核电站第一次泄露就已经有了，2017年的3·15晚会还曝光日本核辐射食品流入国内销售，将舆论和抵制引向高峰。

“当时，国内线上电商平台和线下的NKA、LKA及无数小零售商都第一时间下架了日本辐射影响地区的食品，有的甚至无差别将日系产品全部下架。和麦贺达集团的相关业务也因此受到冲击。”他表示，但那之后，公司立即做了补救跟进措施，为全国的代理商、零售商、线上平台，主动发放了日系产品的“非辐射区产地证明”，后来陆续恢复上架，有部分零售商甚至一直在货架上贴着产地证明。

“我相信那是日本核辐射影响的高峰，那之后再没有过更剧烈的冲击。”他说。

日妆核污染真实情况如何？答案有待验证

受日本核污水排海事件波及，消费者对日妆产品的“核污染焦虑”与日俱增。日妆产品中的水和其他原料是否安全？产品产地是否在辐射县区内？安全检测是否有疏漏？成为了消费者担心的几个主要问题。小红书平台上不少消费者甚至列出“日本产地品牌避雷清单”。

截图自小红书

针对日本护肤品核污染具体情况，舆论目前尚未定论。

除了SK-II品牌官方回应称“所有产品均在中国政府指定下的相关实验室进行严格的产品安全测试，所有产品均可安全使用”，以及资生堂、POLA等品牌在官方旗舰店渠道回复消费者产品安全之外，尚无第三方资料和实验结果能证明产品有或者没有受到“核废水”的影响。

但《FBeauty未来迹》搜集公开资料发现，其实大部分美妆集团的在日工厂都处于关东或者西南一带，离福岛县都有一定距离。

一位名为“成分配方师XXX”的博主指出日妆产品已经“不能用”的原因：“在国家规定中，人为污染带来的放射性物质其实未列入化妆品禁用组分的限制之内。”

《FBeauty未来迹》在《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2015年版）中发现，放射性物质为我国法律规定的化妆品禁用组分之一。但《规范》也备注到，“天然放射性物质和人为环境污染带来的放射性物质未列入限制之内。但这些放射性物质的含量不得在化妆品生产过程中增加， 而且也不得超过为保障工人健康和保证公众免受射线损害而设定的基本界限。”

也就是说，如果日妆产品原料用水受到核废水污染，产品中的确会存在低剂量的风险。“难保证不会积少成多。而护肤行业用量最多的‘水’，在大部分产品只对微生物和常见金属元素做检测，放射性物质并没有放在常规检测标准里的情况下，其安全性更是难以保证。”他表示。

另一位自媒体博主“大嘴博士”则认为，日本护肤品“理论上”还是可以用的。

他在视频中表示，“首先核废水有严格的排放标准，会在大自然里降解稀释，其次我国相关质检部门已对进口产品进行了严格把关筛选，不合格产品会直接卡在海关，所以正规渠道购买的正规商品是没问题的。”但是他也建议消费者，如果心中已有疑虑，可以去寻找替代品。

媒体“中新经纬”就日本核污水排海事件采访到了香港皮肤科专家陈俊彦，他表示，核辐射是一个长期且持续的问题，短期内难以得出确切的结论。尤其是最严重的海水污染问题，很难保证核污水不会对海藻、鱼胶原蛋白等化妆品原料产生影响。

且到目前为止，日本政府没有对化妆品工厂出台任何强制要求进行放射性检测的政策和标准，化妆品等非食品产品的核污染暴露途径不明显是原因之一，这也是各国政府从未对日本非食品产品发布过任何进口禁令的原因。在没有任何强制性约束的前提下，此事全靠企业自律。

核污染恐慌，日妆面临的新难题

“当你开始怀疑一件事情，这件事在你心中就已经成了真的。”

公众对于日妆产品核辐射危害的怀疑，非一时半会就能打消。尤其是日本政府近几年针对核污水排海的推进动作，日妆安全问题会一直被消费者质疑。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核污染”事件发酵以前，日妆在中国市场也已经开始面临瓶颈。

根据中国海关总署官网发布的相关数据，就我国对5个主要的化妆品国家进口情况来看，法国于2022年出现峰值363.96亿，突破350亿大关，取代日本成为我国第一大化妆品进口来源地，并在2023年1-4月保持第一位置。我国对日本化妆品的进口于2022年出现7.1%的负增长。

日妆集团也在2023年一季度遭遇业绩下滑。

资生堂2022年中国市场净销售额为2582亿日元，同比下降6%，剔除外汇和业务转移影响，同比下跌9.8%，2023财年一季度，资生堂中国区卖了27亿元，同比下滑3%。

花王集团公布的2023年第一季度（截至2023年3月31日）的业绩报告显示，报告期内集团营业利润73亿日元（约人民币3.7亿元），同比下滑68.3%，消费品业务的缓慢增长，中国市场疲软是原因之一。

此轮“核废水”焦虑之下，日妆在中国市场将何去何从？

田黎明认为，其实从长远看，这对日妆产品在华业务影响十分有限。

“今天的消费者越来越理智，他们会用更多资料来佐证判断，且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可信的材料说明进口到国内的、可正常流通消费的日系产品有受到辐射影响，我们的海关把关也非常严格。同时，我们公司至今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客户、零售商、消费者因担忧‘核废水’影响提出退货的要求。”他表示。

对于日妆在华的未来，田黎明较为乐观：“以后不会影响我们对日系产品的选择。日系的化妆品、日化产品，在国内有相当的忠实消费者。”

但无论怎样，消费者的担忧是不可否认也无法忽视的，对于日妆品牌来说，出具相关实际检测数据和声明以维护产品安全的品牌形象，或许是解一时之困的好方法。